万科×都市实践:世园会植物馆“升起的地平线”
TIME:2019.8.5
LOCATION:北京
INTERVIEWEE:丁长峰 万科集团冰雪事业部CEO&2019北京世园会植物馆馆长
INTERVIEWEE:王辉 建筑师&都市实践创建合伙人
INTERVIEWER:葉春曦 嫩鸟品牌管理创始人
“我心目中的植物馆是一个学习计划learning program,不但对于观众、孩子,对我们自己的团队也是如此。人类需要向植物学习生存繁衍、与环境共存的智慧。”
——万科集团冰雪事业部CEO
2019北京世园会植物馆馆长
丁长峰
“对生命力的追求,就是建筑的力量所在。”
——建筑师&都市实践创建合伙人 王辉
2019年北京世园会植物馆的诞生
葉春曦:作为万科冰雪事业CEO和2019北京世园会植物馆的馆长,您觉得植物馆的项目和您之前的其他项目,比如松花湖项目,有什么异同?挑战这个项目,是否有什么契机故事呢?
丁长峰:当年我们接手松花湖项目是无心插柳,随后误打误撞遇上了行业千载难逢的机遇——冬奥会。没有冬奥会,万科不会这么坚定地做下去。此外,迎来了消费升级的大背景,中国人均GDP超过了8000美金。中国人从“出国买买买”,发展到追求更健康的生活方式,追求和家人在一起享受更多的休闲时光,是这些年发生的转变。
▲万科松花湖项目(图源:万科集团提供)
这次参与2019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是万科第三次参与的国际性盛会,前两次分别是2010年的上海世博会和2015年的米兰世博会。之前的世博会它都是临时的,建完之后要拆。这次不一样,是永久的,世园会未来会把北京北部跟八达岭长城以及其他所有旅游资源全部连接在一起,你可以把它看做是未来京津冀大的旅游策略的一部分,未来会永久的留下来,北京市民在以后的节假日就多了一个好的去处,它会彻底改变北京周边的一个大的旅游状态。
▲2010年上海世博会万科企业展馆(图源:万科集团提供)
▲2015年米兰世博会万科企业展馆(图源:万科集团提供)
另外, 2019年是建国70年,所以这也是作为建国70年献给全中国人民的一个礼物。同时我们也知道北京今年会举办很多高端对话,比如一带一路、亚洲文明的大会等,很多国家领导人和外国友人都会来参观,这也是我们展示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一部分,所以其中的政治意义还是比较大的。
葉春曦:这座植物馆的主题是“植物的智慧”,它在城市以及2019北京世园会中担当的是什么角色?
丁长峰:植物馆的原址就是万亩森林公园,当年里面的生态条件本来就比较好,大片的森林,还有自行车的绿道,我在那边有过骑游经历。此次万科投资建设和运营植物馆,它还有一个小名叫“万花筒”,它最大的特点是拥有整个世园会唯一的热带植物温室,具有非常强的唯一性和稀缺性观赏性,所以我们相信它未来一定会成为游客关注的一个热点和焦点。
▲远观2019北京世园会植物馆(摄影:杨超英)
▲植物馆内景(摄影:杨超英)
葉春曦:植物园几乎是一线城市的标配,但要做出特色,确实需要花心思。从设置与设计理念上,您觉得植物馆与大宗植物园有什么不同呢?
丁长峰:2019北京世园会的主题是让园艺融入自然,让自然感动心灵。所以我们接到这个任务之后,我们也要思考我们究竟做什么?虽然大的方向是我们一定需要一个温室,这一点是肯定的。我们也研究了世界各地的植物园,比如像新加坡的海湾植物园,它就是个大的温室,里面展览了各种各样的植物。但是我们认为对于一个展会,它要不同于一个纯粹的单一的植物园,它需要有一些综合性的功能,同时它又必须拥有一个非常强烈的主题,你才能够聚焦,能够吸引观众,同时也能让观众经过这一次的游览过程后,可以留下一个强烈的印象。
▲植物馆入口(摄影:夏至)
▲植物馆内景,正前远处为植物馆实现年表(摄影:杨超英)
葉春曦:植物馆的从无到有,团队的建立和设计有哪些与以往不一样的地方?目前以及未来,植物馆的运维上,有什么创新之处呢?
丁长峰:我们前期找了很多团队来研究,比如说林业大学的董丽教授,参与过我们的策展活动,以及其他的建筑师和艺术家团队,在一起开了很多的研讨会,想过很多题目,最后我们确定的一个题目是“植物不可思议的智慧”。我觉得选这个题目非常有意思的,我们知道中国老祖宗的思想是天人合一,但是在建国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的思想是叫人定胜天。除了温室展厅,植物馆还包含了多种跟艺术家团队合作关于植物的展示方式与内容。跟我们合作的几个艺术家,第一个是日本最红的一个艺术家团体叫teamLab,植物馆中的红树林作品也是teamLab在中国的唯一一个原创性作品。
▲植物馆内teamLab的作品(摄影:杨超英)
第二位是一个英国人,叫詹姆斯。作品就是他用枯木做的动物的雕塑,活灵活现,非常棒。
▲植物馆屋顶上艺术家詹姆斯的雕塑作品(摄影:杨超英)
第三个是邱园,我一直说邱园是人类对自然的信仰,对植物的信仰。邱园里面有很多让你觉得惊叹的地方,比如说威尔士王妃温室,比如说棕榈园。这次我们跟邱园合作,一共带了114幅关于中国植物的科学画,这也是邱园在中国举办的第一个植物科学画的大展。
▲植物馆与邱园合作的展览空间(摄影:杨超英)
▲植物馆与邱园合作的展览(图源:万科集团提供)
最后我们还有一个合作伙伴,是中信书店。在世园会植物馆的屋顶升起的地平线上面做一个植物学特色的书店,同时还有咖啡能够让大家坐下来能够休息一下。
▲植物馆内的中信书店(上下图摄影:杨超英)
葉春曦:在植物馆项目落地的整个过程中,国内外哪些植物馆(或不限于植物馆),对您有关键启发?
丁长峰:以前旅行的时候还是非常喜欢去一些植物园的,我现在最喜欢的几个植物园,都跟现在我要做的这个事情没关系。比如说在温哥华的维多利亚市有个布查德的花园,是一百多年前一对夫妻建造的。之前他们家是采矿,采完矿矿坑怎么办?就开始种花花草草,因为他们是欧洲的移民。到今天过去了100年,依然是这个家族,他们的子女在管理花园。我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花团锦簇。天上地下都处都是花各种各样漂亮的花围绕着你。
▲加拿大布查德花园(图片来自网络)
第二个我印象深的跟我做滑雪度假村有关。美国最有名的是在科罗拉多的will,will是福特总统特别喜欢的一个地方,他曾经在那边买过房子,福特总统夫妇俩都是滑雪的强烈爱好者,所以他们在他们过世之后,后来当地就为了纪念他们建了一个福特总统剧场露天剧场,同时又以福特总统的夫人命名,建了一个高山植物花园,就我也去参观过高山植物的花园,建得非常棒,收集了全世界这一海拔高度的所有植物并把它种植在那边。
第三个是新加坡的海湾的植物园。我对他的植物园里面没那么深的印象,但是对于户外,他做了一个盖翠天空之树,我印象太深了。真的是让人惊叹,这些东西都是我以前看到的,当然有了植物馆的这个事情之后,我又两次去拜访了邱园(英国皇家植物园林),参观了更多的东西,使我对植物学的知识从以前纯粹的好看猎奇,一些科学性的研究,就知识层面来探究,我还买了很多书。
▲新加坡海湾植物园Bay South天空之树(图片来自网络)
葉春曦:可以简单讲一讲,您与植物的故事吗?这些个人经历,对您思考该项目有什么影响呢?
丁长峰: 我小时候是生活在一个果园,我们家老宅的前后种的都是果树,其中最多的是苹果梨桃。所以我从小水果就吃的特别多。我父亲是生产队队长,也是管技术的,所以他那个时候指导整个生产队员,果树在生长的过程中,技术问题怎么解决,什么时候要修枝,什么时候要施肥,什么时候要打药,什么时候挂果等等这些东西的指导在一个黑板上,这些事情我印象还挺深刻的。其中有一件事情就是传花粉,你要让它有效的受精,结果挂果是要人为的干预的。后来在建造植物馆的时候才发觉,实际上这也是一个植物的智慧,因为植物平时是驱使动物。当它变成一个经济作物的时候,他其实在驱使人类在帮他干活。
▲植物馆温室内景(摄影:夏至)
我们家其实一直比较喜欢去花鸟市场和苗木市场,一般都会去买点花放在家里面。我也注意到现在的花鸟市场,特别是苗木市场,现在的水平也越来越高,这毫无疑问是跟居民需求有关系的。另一点是我认为从小孩子开始,抓紧对植物学、博物学的教育是非常重要的。以植物为主题进行营地教育是非常受欢迎的。
葉春曦:万科松花湖项目与2019北京世园会植物馆的实现,一寒一温的基地条件,您在同时思考这两方面事情时,是否会产生对立感或矛盾?现在回过头来看,植物馆所遇到的挑战是什么?
丁长峰:那段时间我一边负责滑雪,一边负责植物馆,所以心是撕裂的。一方面盼望天天下雪,因为我的滑雪场需要寒冷。另外一方面就特别期待植物馆这边阳光明媚,恨不得是春天才行,所以整个人几乎是一个人格分裂的状态。策划和建设植物馆的过程比我以往负责世博会的挑战要大得多,非常辛苦非常艰难。因为植物都是活的,而且很珍贵,他要从南方运过来,尤其是那棵巨大的青果榕树,它运过来的过程就是一件非常具有挑战的过程。我们光用大拖车把它转到这个馆里面,就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更不用说我们每天提心吊胆想着这些宝贝它们的生存状态是什么。
▲植物馆外观(摄影:杨超英)
另一方面,它用到的整个建筑方面的知识也要大的多。比如说它大的跨度,它要兼具透明性,采光等。同时它在北方这样一个严寒的地区,冬天的保温怎么办?既要通风又要密闭,所以它有很多很矛盾的地方在里面。它既是一个植物温室,同时我们又在里面加进了很多的艺术的空间,你怎么来策划这些流线?植物馆的挑战比我想象当中要大得多。
▲植物馆内部连接空间(摄影:夏至)
设计的实现
葉春曦:植物馆设计选择上,作为需求方甲方,您当时是怎么考量的,提出了怎样的设计期望呢?
丁长峰:植物馆的设计分为两个阶段。2015-2016年是第一阶段,项目启动和概念研究。主要回答三个挑战性的问题:
第一,项目需要一个明确的主题,统筹建筑设计、策展、艺术表现、温室。
第二,展会期间和会后长期经营的功能转换。
第三,有限的预算和精彩办会的矛盾。
参与这一阶段的单位很多,策展主题方面有北京林业大学的董丽教授、李德庚;建筑概念方面有磐达的孙大勇、清华大学的张利教授、越南的武重义、新加坡的CPG;关于会后经营,还邀请了启行营地进行可行性研究。这个阶段非常关键,耗时长,花费的精力也多,主要的问题是要面对太多的不确定性:政府层面的,企业层面的,资源层面的。如何在不确定性中找到前进的方向,成为了各个参与的合作伙伴需要共同面对和解决的问题。
葉春曦:最终为什么选择与都市实践合作呢,王辉的设计是否回应了您?方案的哪一点打动了您?实现的效果怎么样?
丁长峰:王辉给万科设计的第一个项目是2011年的太原万科品牌展示中心,后来又做了芮城县五龙庙的保护计划。植物馆因为是同期进行的项目,原本计划换一位设计,但董功当时没有档期,李虎痛快地答应,但一周后又退出了,所以找了王辉帮忙。这个项目,我需要感谢王辉,知难而上,义不容辞。王辉喜欢读书和古典音乐,但是对植物学的知识不甚了解,设计过程实际上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对我也是如此。果园不是植物园,花园也不是温室。整个过程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们和都市实践以及其他合作方就像一个团队,不断沟通、学习和成长。
是否达到期望?因为植物馆策展首先确定了一个清晰而强有力的主题,所有设计、策展、植物和艺术表现都是围绕主题展开和演绎,所以基本达到了设计预期。可以说在历年的世园会植物馆中,这个项目真正达到了国际水准。
▲三方讨论五龙庙保护计划的过程场景(右起依次为:丁长峰、葉春曦、王辉)
(图源:verse编辑部)
对话建筑师王辉:升起的地平线
葉春曦:这个项目的设计理念“升起的地平线”是怎么产生的?您的思考原点是什么呢?
王辉:地平线是个非常理念化的概念,“升起的地平线”又使这种理念变得崇高和理想。世园会植物馆作为承载着上到人类、国家,下到具体投资人、操作者的理念的一种理想,首先需要的就是一种能表达出“崇高”的一种意象,之如这种“崇高”的概念从古代文化开始就驱使着一代又一代的观众热爱戏剧,在戏剧里去体验人类最永恒的价值。所以当有一次这个形式模模糊糊地出现在许多可选择的草图上时,丁总很敏感地捕捉到了它,整个团队也都很认同这个方向,然后又经过漫长且曲折的设计路程,实现了今天这个版本。
▲植物馆概念草图(by 王辉)
▲根须生成过程图解(都市实践事务所提供)
▲植物馆雪景(摄影:杨超英)
葉春曦:这是您设计的第一所植物馆吗?与都市实践以往的项目有什么不同,您遇到的挑战是什么?
王辉:植物馆是个非常特殊的建筑类别,所以有这第一次,对于建筑师已经是千载难逢了。客观地说,这是虽然我实现的第一个植物馆,但在几年前为北京大望京做的一个公共空间设计中,已经有了利用植物温室作为北方城市公共客厅的城市设计策略。有了这次植物馆的设计经验后,我们现在已开始尝试在许多北方的公共项目中以温室为核心,激活城市和社区活动。当然,通过这个项目,我们也充分体会了植物馆设计是以资金、技术、维护为支点的高难度工程,同时要整合更多的资源参与,面对未知的挑战。在各种挑战中,任何一个微小的事情,都会否定全局,例如没有针对温室的规范,而今天中国的建筑规范中存在的许多极其荒唐的约定,也使得责任人不敢给我们盖章了。
▲植物馆夜景(摄影:杨超英)
▲植物馆入口侧景(摄影:杨超英)
葉春曦:您是丁总的老朋友,也是万科的老朋友,可否请您聊聊您对万科的理解?
王辉:作为世界最大的开发商,万科有许多传奇,其中有一条是大家普遍认为万科还是有情怀,尤其是王石提出的“企业公民”的理念,对于中国当下社会的主流意识的培养,还是有积极的推动力。情怀的存在,不是存在于抽象的组织,而是要有承担和散发情怀的人。以植物馆为例,先不说王石、丁长峰等上层的领路人,万科的基层职员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也承受着为实现情怀所带来的痛苦与狂喜,泪水中既有喜,也有悲。植物馆这个工程,也是对万科很好的注解,桃李无言,下自成蹊。
建筑,人,城市
葉春曦:对这座建筑实现,它与城市与人的关系,二位是如何思考的?
丁长峰:北京世园会在长城脚下、妫水河畔举行,这就要求场馆设计必须融入自然。植物馆连接着城市、人与自然,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这被称为天人合一。
王辉:在世界城市化大趋势下,城市成为了人的属性。但城市是抽象的,有好有坏。如何让人属于一个好城市,这是个迫切需要答案的问题,关系到人类的进化方向。北京世园会虽然发生在远郊,但其实它是对城市的思考,把绿色和家园连接起来。
葉春曦:回归本体,建筑的诞生,往往就像孩子,不仅倾注了智慧、精力,也是情感的建立。您对它的期待是什么?您认为项目整体以及建筑设计的力量是什么?
王辉:植物馆还真的和一般的建筑不一样,一方面它的服务时间是短暂的,半年后就停止了;另一方面,它又有着1001种可以叫得出名、甚至绰号的生命,经过这艰苦的建设过程,我们和它们建立了深厚的情谊,都不想就此短命。所以现在最大的期望就是可持续发展。对生命力的追求,就是建筑的力量所在,这点我们不仅仅在推敲建筑的过程中体会到了,也从去年冬天从热带地区移植到严寒延庆的植物的顽强生存中体验到了。既然缔造了生命,就应该让她绽放,建筑也是一种生命。
▲植物馆概念草图(by 王辉)
丁长峰:我心目中的植物馆是一个学习计划learning program,不但对于观众、孩子,对我们自己的团队也是如此。人类需要向植物学习生存繁衍、与环境共存的智慧。建筑是人类文明的成果和对未来的期待。我一直相信建筑、光影和空间具有永恒的价值。在孩子小的时候,我带他们在巴黎访问柯布西耶的萨伏伊别墅,孩子们没有受过训练,但参观后都非常喜欢。我想这就是建筑所应当具有的教化的力量。植物馆项目受多种因素所限,可以说是折衷的产物,但向先贤学习的决心一直是我前进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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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致谢
vanke 万科集团
URBANUS 都市实践